夜颂

【波万】薛定谔的时钟

  wonder最近总感觉不对劲，卢布朗的时间流逝较外头明显快了很多。

  从推开门打招呼到落座花了一个小时，再喝杯咖啡的功夫外面的天就完全黑透，这一切还是在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悄然发生的。卢布朗的时钟很有薛定谔的风格，总能在他抬头观测的前一秒坍缩成正常走动的状态，但只要视线稍微偏移…啊，该回家了。

  为了探究这件事，他开始逐步缩短放学后的自由安排日程，终于演变成校门一开就拉着书包直奔咖啡馆，把忘记带上的路菲尔和它怨念的眼神都远远甩在后面。久而久之，大家几乎都对他喘着气闯门而入的情景见怪不怪了。

  可是……

  “wonder…wonder？”

  思绪被呼唤声喊回来，眼前逐渐清晰，前辈们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，摩尔加纳的爪垫软软地踩着他手背，他第一次发现猫脸上也能流露出担忧。目光向上攀援，雨宫莲就站在旁边，双手环抱，半张脸隐没进阴影，表情藏在宽大的黑框眼镜后看不分明。

 

  “最近总看到你发呆，遇到什么事了吗？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。”是杏前辈的温声细语。

  “嗯…没有……”前辈们毫无察觉吗？

  “是啊wonder，要是有人欺负你了，就叫我们队长帮你去算账！”龙司前辈也随声附和，还嫌不够似的拉开架势猛拍了一把桌子，某只猫被吓得直接弹跳起飞。

  雨宫莲倒提着猫腿把摩尔加纳接住，目光凝在他身上，问出来的却是：“喝杯咖啡吗？”wonder摇摇头又点点头，其他人面面相觑，突然开始怪异地互相挤眉弄眼，打着哈哈散开了。他有些茫然，但雨宫莲已经转身去泡咖啡，他也就暂时抛开当下，继续专心思考。

  功夫不负有心人，这段时间的观察计划确实有收获，得出的结论也是没错——卢布朗的时间流速感觉上至少超出其他地方三倍不止。但这并不是每次都如此，反而更像是…有某种暂未摸清的规律？

  比方说，如果像刚才那样一个人坐着发呆，时间就趋近正常流速；与杏和龙司两位前辈聊天会快一倍，撸猫会快大概两倍，如果再加上莲前辈感觉就会三倍起步……等等，为什么？

  wonder突然清醒过来，脑子里铺开未走过的思路。仔细想想他跟人（猫？）待在一起时间流速才会明显加快，但莲前辈也太特殊了……他们平时在卢布朗做的事不外乎就那几样，有时候甚至静静待着一句话都不说，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？

  等不及多想，咖啡熟悉的香气已经将他包裹，雨宫莲细心地把杯子端到他面前。纠结片刻，他还是犹豫地问了出口：“前辈有没有觉得…有时候时间会突然变得很快？”

  “很快？”雨宫莲挑起眉毛，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，“咖啡还没冷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wonder一时失语，但很快从前辈促狭的笑意里意识到被耍了。不过看在前辈马上在他身旁坐下洗耳恭听的份上，他决定暂时不计较如何扳回一城，斟酌片刻再次开口解释。

  “就是…嗯，卢布朗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快，有时候感觉明明才刚来就要走了，尤其是跟前辈待在一起的时候…但是大家似乎都没发现。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，语气越来越不确定，自己都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昭然若揭。

  很意外的是，雨宫莲耐心地听完了他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的一番话，脸上甚至孵出几分笑意，仿佛早就对虚无缥缈的时间成竹在胸。

  “谁说没发现的？我就发现了哦。”

  “啊？”猛然抬头。

  “wonder担心它和印象空间有关？”

  他迟疑着点头，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，下一秒手腕一热，被身边人拉过去牵住了。

  “wonder想听听我的想法吗？我每天放学都在这里招待客人直到打烊，好像度日如年；偶尔朋友们过来说说笑笑，就更容易打发时光；而和wonder单独相处的时候，却总感觉怎么也不满足，当下时间匆匆而去，等待明日的见面变得格外漫长。也就是说，我和wonder有着同样的感受。”

  “所以我的答案就是，和重要的人待在一起会变得贪婪，时间就会在感觉上被无限缩短。”

  “现在，你知道真相是什么了吗？”

  雨宫莲侧过脸轻声询问，余音像一阵风，温柔地贴上他耳畔亲吻，wonder却觉得头脑轰鸣。恍惚间他又瞥见墙上的旧式时钟，分是分秒是秒，速度丝毫不差。

  原来是这样。原来如此。

  是啊，他早就知道答案的。就像明明无事却每天执著地往返于卢布朗和家，就像总是佯装不经意地穿相似色系的衣服还告诉自己是凑巧，就像唯独无法坦然直视那双深灰色的眼睛，就像每个喝了咖啡辗转反侧的夜晚，所有被窃取的欲望都在那个人身上复苏。答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。

  wonder轻轻回握雨宫莲的手，世界终于在这一刻如愿坍缩成他内心深处最压抑最渴望的样子。

  这也是他最想要的答案。